余光外_

就一发文的.

【毕侃】无乐之城

太好哭了吧

就想喝酒:

※※※女npc第一人称视角


BE预警


 


恭喜微吻开站啦!(都是洋哥逼我写的,请大家辱骂她就对了


 


 


 


————————————


 


1.


 


  发现毕雯珺和李希侃有些不对劲的那天,我还自作聪明地跑几条街给他俩买了大杯加糖的热奶茶。入了秋的天气愈发凉爽,干枯的秋叶铺满地面,踩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电话里跟着熟识的姐妹报喜,我说,七年了,我终于快把这俩逼撮合成了。


 


  推开待机室的门,李希侃刚做完妆发,满脸郁色的缩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像一个研究什么深奥问题的老学究,可我在他的眼睛里却没看见一丁点内容。


 


  如果时间倒带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那么盲目自信和笃定。李希侃是第一次上自己solo的舞台,从去向电视台的保姆车里开始就缠着我不停唠叨,问我有没有哪里长痘,今天看起来精不精神云云。我坐在车后座嘲笑他离了毕雯珺就约等于一个残障儿童,他佯怒将抱枕扔向我,推搡着笑作一团。


 


 


  我凑到沙发上将手里热乎乎的奶茶塞进他手里,肩膀撞了撞他的胳膊。


  “快你去隔壁待机室,看看谁来了?”


 


  这话不是我口说无凭。天知道我为了李希侃的舞台去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了多久。我猜他单枪匹马上阵一定紧张,老早以前就跟毕雯珺合计着让他来陪李希侃一起打歌。他的新歌是一部还没上映的电影主题曲,本来并没有安排打歌舞台,我倒是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毕雯珺小心翼翼地跟公司提,我也小心翼翼地协调各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他弄了来。


 


 


“怎么了,紧张傻了?”我看李希侃没有动静,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温热的奶茶杯在他手里摇摇欲坠,我赶紧拿回到自己手中,不清楚是哪儿出了问题。


 


  “诶,李希侃要上了,赶紧去后台。”


“好,好!”


 


  我急忙朝着来催促的工作人员应声,推着李希侃走出待机室,还没等去找毕雯珺来安慰这个死小孩,就见他从隔壁的化妆间走了出来,身边站着一个身材姣好的姑娘,我愣眼一看,这不是新晋的流量小花吗?


 


  毕雯珺淡淡地朝着我和李希侃的方向瞟了一眼,好像压根儿不认识我俩似的,李希侃瞪着眼睛用力的甩手从他身边走开,我一句脏话就在嘴边强撑着没骂出口。


 


 


  这小姑娘我倒是有点印象,是毕雯珺他们公司新签的艺人,还算讨喜的大众甜美系的长相,演技靠着热搜通稿翻来覆去吹了一遍又一遍,单曲资源也是跑断了腿四处求来的。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觉得她裸露在外的胳膊还没李希侃的白,也没李希侃的细。


 


我脑子一阵混乱,顾忌着人多不好冲上去质问毕雯珺,只得捏着手里的两杯奶茶忿忿地跑去后台。


 


 


  李希侃的表现还算不错,发挥稳定,只录制了两遍就过了。没有我担心的过度紧张,也没有意外发生之后的过激反应。可这反倒让我觉得不安。


 


  下了舞台我给他递去毛巾,李希侃一个人缩在一旁也不说话,两杯冷掉的奶茶,最终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我感到自己就像个无头苍蝇,东撞到一下西碰到一下,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得拍拍李希侃说有什么事先回公司,谁成想一出门又看见那个毕雯珺和那个瘟神小花,她笑得跟拿了最佳女主角一样美。


 


  李希侃一言不发的向那边投去目光,我甚至看到他的手紧攥着,指甲几乎要镶到肉里去,最后认了命一般地自己先钻进保姆车,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冲上去就把毕雯珺拉到一边。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余光向侧面瞟去,那姑娘也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你丫怎么回事,我四处联系了那么久是让你陪李希侃打歌的,不是让你来泡妞的!”


 


  我从齿缝里堪堪挤出这句话,希望能得到他一个逻辑清晰语言连贯的回答,最好是他自己大彻大悟,主动跳上我们的保姆车,司机直接一道送去酒店,后续的事儿他俩爱怎么干怎么干,也省得我劳神费力的撮合。


 


  可是我还是错了。或者说,我想了整整七年的画面偏偏要跟我对着干,我越是想让它出现,它就越要躲得我远远的。


 


 


  我看着毕雯珺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无奈地对我说,“快送他回去吧。”


 


  瘟神小花昂着个脖子,踩了八厘米有余的恨天高却还是不得不仰视我,得意的样子活像一只求偶成功的公孔雀,蹦蹦颠颠地跟着毕雯珺跑去了他们的车。


 


  头顶上被秋打落的树叶又掉下来,像来之前一样纷纷扬扬停在我肩膀,可我只感觉一阵尖锐的刺痛。


 


 


 


2.


 


 


  掰着手指头认真计算的话,我和他们俩认识,整整有七年。那个时候的九月,我们高中刚刚开学,一个年级十八个班的重点高中,混进我和李希侃两条浑水里才能摸到的鱼。感谢阳光分班不至于让每个班级实力差距悬殊,也不至于让我和李希侃两个从后往前数才找得到名字的人被安排进吊车尾的班级。


 


  学生太多怎么办呢,就只能往每个班里头硬塞,一张双人桌也得强拼成三个人坐,最后一排的最后一张桌子,正好就碰上我们仨。毕雯珺当时架着一副圆圆的眼镜,一看就是成绩处于上游那类人,也不爱说话。我跟李希侃仗着刚开学不学好,回回数学课打扑克,一打就是一整节。


 


  我小时常跟家里亲戚玩牌,对付李希侃这种新手简直是绰绰有余,玩一把一块钱,次次赢得盆满钵满。毕雯珺听课听得认真,或许是李希侃输的太惨,一个生气出牌的动作就大了些,正好撞上毕雯珺翻着书的胳膊肘子。


 


  刚开学没几天的日子,谁也没熟悉谁,毕雯珺又不好接近,李希侃发扬绅士精神把自己贡献出去夹在三个人中间,除了和我聊天扯皮的其余时间几乎僵直身体一动不动,俩人中间就跟隔着道马里亚纳海沟似的,仿佛谁先逾越一步就会被水里的鱼雷炸地一干二净。


 


  李希侃显然有些慌乱,张了张嘴巴,道歉的话还没构思好,就看见毕雯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猛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我花了两秒钟时间来思考他会先打我还是先打李希侃,又花了两秒时间思考我应该先抱住头还是先捂住脸。


 


  毕雯珺谁也没打,拧着眉毛将长手绕到李希侃身前,夺过他的扑克牌。


  “给我来打,真傻。”


 


 


  李希侃仍旧保持着张大嘴巴的吃惊样子,毕雯珺就贴在他身后,距离不过五厘米,长手伸到他面前,三两下就把我一副双王憋死在手里。我哪儿能服气,也没管这家伙还要不要上课要不要学习,拽着他玩命地打,扑克牌捏在手里被汗湿了好几个角,我们从下午几乎一路打到晚自习,而我更是从李希侃手里赢来的十块家底硬生生输成倒贴毕雯珺二十。


 


  游戏的末尾当然是以我的垂头丧气而告终,李希侃捏着本属于我的三十块钱兴奋地搂住毕雯珺的脖子前后乱晃,嘴里支支吾吾喊着好厉害。我心一想不对啊,李希侃,你到底跟谁是一伙儿的?


 


  可惜好景不长,他只兴奋了不过五分钟,我们仨就一块被班主任叫到走廊训话。教历史的古板老头怒气冲冲,手指颤抖着在我们身边点来点去,说一整个下午有不下四个科任老师轮着来跟他反应,最后一排的我们三个人上课不听课,还敢打扑克。


 


  班主任一生起气来的表情十分滑稽,他越是生气我看着就越逗乐。我们三个人站成一排紧靠着墙边,毕雯珺倒是没什么表情,我只能猛掐两把自己的大腿,一边的李希侃却一点也忍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声音。


 


 


  这下可把老头气地怒目圆睁,大手一挥,晚自习别上了,直接滚出教学楼罚站。李希侃多少还有些愧疚,觉得自己连累了我俩,谁成想毕雯珺此刻却一点儿也不像个好学生的样子,云淡风轻地样子仿佛罚站成了家常便饭。他轻车熟路地带我们溜进小卖部,用从我手里赢来的钱买了两瓶最贵的汽水。我们仨借着教学楼里不算太亮的一盏盏灯光蹲在草坪边,互相扯皮聊天讲鬼故事。


 


  一相熟起来就发现毕雯珺根本不是什么冷淡性子的人,一出口就语不惊人死不休,李希侃在他旁边笑得像个傻子,那条马里亚纳海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移到了我和他们两个的中间。


 


  毕雯珺拧开汽水瓶盖递给李希侃喝,又把另一瓶递给我。李希侃仰着脖子大灌了几口,校服上落下几滴深色的水渍,将手里的那瓶又推回给毕雯珺。


  “毕雯珺,你不渴吗?”


 


  毕雯珺冲他笑笑,自然而然地接过饮料瓶喝了下去。


 


 


  我看着眼前的画面,也不知道它究竟戳中了我脑子里什么奇怪的点,只感觉某条神经砰地一下子就毫无征兆地断开来,紧接着是无数条,噼里啪啦地在脑海里大放烟花,高楼大厦也都轰然倒塌,地动山摇。


 


 


  直至多少年后我才多多少少明白,那时候的他们在我的认知里,无关年龄,无关性别,只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天生合拍,仿佛一个人的所有缝隙都是为了另一个人的填补而生,就像是打开世界之巅的唯一的锁孔与金匙。当时的我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这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从何而来,只知道,他们就应该在一起才对。


 


 


  我和李希侃的浑水摸鱼战线,不知不觉就只剩下我一条鱼。


 


  几个星期之后熟悉起来,几乎全班都知道他们哥俩好,连体婴儿似的分不开。我拼了命地处处想帮衬他俩,却又小心翼翼,畏首畏尾。


 


  初冬的一茬季节性感冒,感染了大半个学校。学生们吸着鼻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报团取暖,看起来纤弱的毕雯珺却没中招,剩下李希侃这个昏昏沉沉能把三七算成二十八的病号。


 


  我只是打了几个喷嚏,也不严重。倒是李希侃,缩在桌子上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毕雯珺看他难受自己也心疼,三两下脱了校服外套就披在李希侃身上,李希侃推着毕雯珺的手连忙说不用,结果还是被裹了个严严实实。


 


  我拿起一边的纸巾给自己擦了擦鼻子,我想,我没事,我挺好,他俩好我就好。


 


  学校一向懒得管理的自习课,偏偏那天派了人检查。那女主任一看毕雯珺没穿校服,立刻叫他站起来,眼看着她的眼神就要游移到李希侃身上,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扯下来李希侃身上那件属于毕雯珺的校服披在自己身上,李希侃大脑迟缓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那女老师看了我几眼没说话,便叫毕雯珺出去罚站。


 


  我的心不知道怎么跟着砰砰打鼓。


 


 


  直至很久以后他们两个都出了名,尽管没有合作也几乎没有同台,可大概气场相合的人总是有天生的吸引力,喜欢拉郎的粉丝们不少,我甚至还专门视奸过他们内部的产出,一有空坐在对面就故意念出来肉麻的桥段恶心他俩,遭来的当然是一顿混合暴打。我围在他们俩中间打趣说,高中那时候我就是你俩的铁血cp粉,是亲妈,女战狼,你们感不感动?


 


  没有意料之中的“不敢动不敢动”,毕雯珺把手里剥干净的橘瓣塞进李希侃嘴里,随后一人朝我扔了个白眼。我还说,追星最败桃花,我一追就追了一对cp,以后没人要了,你俩得养我,把我当闺女养。他们坐在我对面互相看着对方傻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我的话里有话,仍旧什么都没说。


  怎么就不开窍呢,我在心里简直大骂。


 


 


  事情闹到最后,全班同学都以为我跟毕雯珺谈了恋爱,外班暗恋毕雯珺的小姑娘一个两个走在操场上不停地给我飞刀眼,我都自我消化了。


  班主任三番两次找我谈话,我不停地解释,说都是毕雯珺同学乐于助人而已。老头不信,开导我说早恋不仅影响自己学习,还耽误了成绩好的对方。我跟这俩混球诉苦说,他不就是因为毕雯珺成绩好才只找我谈话吗,李希侃在一旁捧腹大笑。


 


  我作势要将手里的书本扔向他,你笑什么笑,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俩吗!


 


  李希侃听了我的话,一瞬间收回了笑容,又开始跟身边的毕雯珺大眼瞪小眼。


 


  算了算了,我吸吸鼻子安慰自己。


 


  没有人懂,甚至包括他们两个当事人。


 


这种感觉,只有我自己懂。


 


 


3.


 


 


  李希侃上完打歌节目之后暂时没什么通告,不用回公司,把浑浑噩噩地他送回家,我也赶紧跑回自己的出租屋,为这些破事忙了一个星期,连觉都没睡过一个完整的八小时。倒在床上不知道昏厥了多久,又被姐妹一通电话吵醒。


  我睡眼惺忪,大脑的反应还没跟上手指按下接听键的动作。


 


  她说,毕雯珺被爆恋情了,怎么回事儿啊?


 


  我闻言足足愣了半分钟,放在耳边的手像在空气中凝固了一般。


  他和李希侃终于被爆了?那一刻我的大脑一下子闪现出不少问题,诸如份子钱随多少婚宴定在哪酒席订几桌婚礼蛋糕买几层,直到我听见听筒那边对方的声音。


 


  “毕雯珺和他们公司那个小花啊,你和李希侃跟他关系那么好,这事居然不知道?”姐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不可置信。我没回应她,只是按掉了电话,冲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声骂了一句拖长声音的脏话。


 


 


  几十个营销号跟串通好了似的,一模一样的通稿带着一模一样的九宫格,图片实际上没什么屁内容,就是那个小姑娘在电视台和毕雯珺被拍了几张,再加上一些“知情人士”据说看到了什么“化妆间嬉笑”的聊天记录截图,还有一些两个人同角度的自拍照。当下正火的男演员歌手毕雯珺被爆和同公司新晋小花疑似恋情,你怎么看?


 


  看个狗屁,我对着手机骂了一句。嬉笑在哪呢,毕雯珺那张脸都快垮到地上了。照这帮傻逼这么扒恋情,毕雯珺跟李希侃早不知道结婚了多少次。我心里清楚这是他们公司带新人的骚操作,却不明白今天毕雯珺莫名其妙的态度。电话统共给他打了三十四个,他硬是没接一通。


 


  李希侃也没给我面子,我只打到第十二个就彻底丧失了耐心,头也没梳脸也没洗,顶着一张像刚被空袭过的脸,打了个车就直奔他家,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把门敲得震天响,半天也没人开。


 


我蹲在李希侃家门外,活像个惨遭抛弃的失足少女,不知道怎么就开始往下掉眼泪。


 


  七年了,明明确认彼此的心意只需要一秒钟的事,怎么到他俩这儿难度就这么大呢。我一边哭一边想,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说出来在一块不就成了吗,干嘛非得演个八十集又臭又长的狗血言情剧。我越想越难过,大概是哭声大了些,李希侃良心发现地开了门,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跟我的也没什么两样。


 


  他把我从地板上拽起来,将手里的热水递给我。


  “快别哭了。”


 


他的嗓子也是哑的。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片酸涩,又一个想法萌生而出。


  七年了,我不能功亏一篑。


 


  “我都变成这样了,你得赔我。”我勉强扯出一个笑,“明天晚上请我吃饭吧,我想去城西那家22层的餐厅。”


 


  “就你能作。”李希侃这个时候还不忘损我一句,算是默许了。


  我转身离开他家门口,到底也没接下那杯热水。


 


 


毕雯珺也还算有良心,我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他回过来的电话。


  “抱歉,刚才在忙,没看到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太好过,像是将我的心脏硬生生又扯开几道裂口。


 


  我趁着幽静的小路里四下无人,张开嘴带着哭腔骂道,忙忙忙,你忙个屁,你忙着泡妞吧!


 


  毕雯珺一听我的声音,也跟着着急,连忙叫我别哭,风带着落下一片片往下掉,在我的身上又划出几道伤口。


 


  “明天晚上出来吃饭,我有事要跟你说。”我带着没容拒绝的口气,毕雯珺在听筒那边迟疑了几秒,最终说了一句好。


 


 


  餐厅自然是我订的,最隐秘的vip包房配红酒牛排烛光晚餐,除此之外,我还特别安排了一个小型的烟花秀,隔着22楼餐厅的大玻璃正好一览无余,等到他俩一见面,我就借机上厕所跑掉。到时候两个人敞开心扉一谈,什么小花小草全都抛之脑后,只要在一块,什么问题还不能解决呢。


 


  我看着银行卡里余额成倍减少,心不知道淌了多少血,不住地自我安慰,这都不算什么,我愤愤地想,做了这么多贡献,等到他俩结婚,我就把份子钱自己独揽一半。


 


 


  第二天晚上我打扮的人模狗样,毕雯珺果然比我还提前到。他最近工作忙,也不知道挣脱了公司的束缚跑出来要废多大的力气,口罩墨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勉强扯起笑容坐过去,心里却莫名地紧张。


  


  “我路上堵车了,你等我几分钟。”


我看着李希侃传来的微信,心想他还真是次次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点东西吗?”毕雯珺在对面问道,我回过神来摆摆手说再等一会儿,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绽。


  毕雯珺疑惑着喝了口饮料,我冷哼着损他。


  “怎么,面前坐着的不是绯闻女主角就不开心啊?”


 


  他果然瞪回我一眼,佯怒着朝我举起手里的餐刀。


 


  “那个...”他将餐刀重新放回盘子里,一改之前的态度,支支吾吾开口,“他还好吗?”


 


  我闻言一愣,低头扣起了手指头。


  不好!我心里大声回答他,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李希侃,怎么不问我好不好呢,老娘的核桃眼现在还没消肿!


 


  毕雯珺见我不说话,低着头刚想解释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可把我堵死了,你没自己先偷吃吧,给我留……”


 


  李希侃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坐在我对面的毕雯珺,后半句愣是通通噎进了肚子里。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我赶紧站起来,一边向后倒退一边说你们聊我去上个厕所,结果被李希侃怒气冲冲地一把抓住。


  “你站着,别走。”


 


  我看着李希侃看向我的眼神,是一种写满了“你真行啊”的眼神。


 


 


  我在一旁拼命地给毕雯珺使眼色,上啊,冲上去就是搂一个亲一个,天大的事儿都能解决了。结果他还是不为所动,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李希侃明明昨天还一脸生无可恋的颓废模样,今天一见到毕雯珺就跟浑身长了刺一样。出口就是讽刺。


  “没跟女朋友一块吃饭,跑来跟我吃什么饭啊。”


 


  我杵在一旁,哭丧的脸快要拖到地上。


  这根本不是我想象的样子,我安排的剧本现在明明应该演到敞开心扉你侬我侬啊!


 


  李希侃把头转向我,像是完全忽视了毕雯珺的存在。


 


  “以后别白费力安排了,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他没多做任何一秒的停留,扭头就要走。转身的那一瞬间,窗外忽然亮起一片绚烂的焰火,十几朵烟花正好爬升到与我们一样的高度,配合着包房里舒畅明快的钢琴乐曲,砰砰几下在墨色地空中全部绽开,红黄蓝各种各样。


 


  我用来助以浪漫气氛的一切一切,在此刻都仿佛成了促使他们分崩离析的助手,那些烟花更是成了离开的变相庆祝。


  我在时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些都是我自以为是了七年的荒唐。


 


 


  李希侃就这样踏着烟花响起的节奏快步离开,留下毕雯珺在我身后默不作声。我不知怎地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他们共喝一瓶汽水的画面,他笑着将瓶子递给他,他自然地接过,少年仰头时的脖颈线条和滴落的水渍都清晰无比。从瓶口滋滋向上窜出的二氧化碳是引线燃烧的声音,只用了一秒便点燃那时在我脑海里噼里啪啦炸开的烟花,巨大的轰鸣,我几乎失聪,自此再也听不见世间任何音乐。


 


那场烟花,竟然与这次如出一辙。


 


 


 


4.


 


 


 


  每年年底快过圣诞的时候,都像是男生女生们的集体表白日。班主任耐心教育我们,说我们这一代年轻人,中国传统节日不了解,西方的节日过得倒快活。几个学生给他塞去平安果,他倒也哼哼着收下来了。


 


  当然,每年的这时候,也是我过得最快活的时候。


 


  毕雯珺自然是不乏收到一堆别人送来的礼物,每次这时都有小女生站在我们班门外向里望。我和李希侃正好钻了这个空子,毕雯珺躲在屋里做题,我们俩就谎称着可以“帮忙代送”,实际上那些零食啊水果啊大部分都进了我和李希侃的肚子。李希侃的个子也不矮,又白净,运动系的男生自然也招到不少人喜欢。只可惜他自己傻傻地没发现,我就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口“帮忙代送”。


 


我一边嚼着原属于他俩的零食,一边看着他俩在屋里玩玩闹闹。我美滋滋地想,我和李希侃吃了毕雯珺的,我自己一个人吃了李希侃的,吃来吃去还是我最占便宜。


 


 


  李希侃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苹果,装模作样地递给毕雯珺,说看你这么可怜没人送东西,我送你得了。毕雯珺拿宽大的校服袖子随便擦了擦就一口咬下去,看着又脆又甜。然后他把手又伸到李希侃嘴边,李希侃拖着他的手,跟他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


 


 


  “哎,他们俩怎么回事儿?”我捧着小姑娘送来的最大包薯片往嘴里塞,几个同学发现了也凑过来抢,顺着我的目光看见他们俩,便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回事儿?”我心虚地眨眨眼睛,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


  “就毕雯珺和李希侃啊,他们俩关系那么好,会不会是那种,同父异母的兄弟什么的?”


 


  我抽开手里的薯片袋子拍拍手上的残渣,说你们一个个都是电视剧看多了,哪有那么多家庭伦理年度大戏。毕雯珺和李希侃正巧走出门口,看见我在门口,直接一个人架着一只胳膊把我拖走,要我上去一起帮忙搬书。


 


 


  我扭过头去朝身后几个面面相觑的同学大笑,高声喊了一句,“你们不懂!。”


 


  你们不懂。我想我曾无数次说过这句话。


 


 


 


  高中三年仿佛过得比现在的一年都要快上几倍,我神乎其技的跟毕雯珺分去了一个学校高考,最后一科打铃之后,他冲到我的考场门口,扯着我非要去李希侃的考点接他。


  这种重要的大日子,条条大道都被围的水泄不通,我们俩整整挤了五条街,才在另一个考点的人群中看见李希侃,他也高兴地挥挥手,擦着汗朝我们走过来。


 


  “考的好吗?”毕雯珺低低头,跟他一块往前走。


  “还行。”李希侃挠挠头。不忘回头叮嘱我一句看着点车。我就跟在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走一步傻乐一步。


 


 


  谁都没想回家,随便走进路边一家烧烤大排档,他们俩跟疯了似的,非要这时候彰显一下男子汉气概,花花绿绿地啤酒不知道点了多少,我酒精过敏,只能吃着烤串看着他俩用瓶吹,酒过三巡之后对着没有星星的夜空谈人生谈理想。


 


  毕雯珺在高三那年才决定艺考,别说我们了,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吓得够呛,他成绩根本不赖,但大抵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能将所有东西都做得很好,班主任劝阻几句,也就作罢了。毕雯珺喝地面色潮红,仰在小小地塑料椅子上,问我们打算去哪。李希侃喝了点酒说话也不过脑子,大叫了好几遍,非说毕雯珺去哪就我们就跟着去哪。


 


  “关我什么事,要跟他去你自己去。”我其实早就心脏砰砰作响,表面上还强装镇定,“万一你俩以后都出名了,我就去做经纪人,把银行卡都扣在我手里,给自己在北京三环里买个大房子。”


 


  我恶狠狠地瞪着两个傻乐的醉鬼,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毕雯珺竟然真的在不久后靠着神恩赐的脸被挖去演戏一炮而红,李希侃也跟着后脚被星探相中,稀里糊涂去了个经济公司做爱豆,而我也真的给他做起了助理。


 


  那些不过都是后话的后话了。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大排档哼了几个小时不成调的老歌,我家离那儿不过二百米的距离,他俩却非吵着要送我回家。三分钟的路程边走边疯,打打闹闹地用了半个小时。


 


我在小区拐弯的地方跟他俩挥手告别,说快回家吧,要不然叔叔阿姨都要找我问罪了。李希侃跳着脚跟我胡乱地在空中挥挥手,下一秒被毕雯珺扯着向相反的方向。


 


  可我没着急进小区,我想那是我活了十几年间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昏黄的小巷子里,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无限拉长。


 


我躲在在拐角悄悄探头看去。


 


他们两个就这样面对彼此站在灯下,谁都没有说什么话,甚至没有一丝夏日夜间蚊虫的配乐,只是毕雯珺正好轻轻低下头,李希侃也正好微微踮起脚,无比自然又顺理成章地借着酒精吻住彼此。


 


 


  轰地一声,我的大脑又开始土崩瓦解,那甚而不是烟花,而是一场静默的地震。


  我缩回拐角出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一瞬间哭地满脸都是眼泪,却愣是紧咬着胳膊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这幅画面成了我高中三年最难忘的记忆,我想,我这个老母亲没白做,成了,云开月明了。谁成想第二天揪起两个人一问,谁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我拼命地叫他们回忆回忆再回忆,换来的也只是两个人面面相觑地挠头。


 


  


直至多少年后回忆起来,我时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的他们意识清醒,是不是后来的很多事情就不会偏离我设想的既定轨道。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恨当时的电子设备不发达,身上仅有的手机还是小小的翻盖,更别提什么像素,没能让我留下那我认为的仅仅的一个,他们相爱过的秘密证据。


 


 


5.


 


 


  李希侃走之后,毕雯珺垂着脑袋坐在椅子上,非要我去帮忙点白酒。我说你疯了,人家这是高档西餐厅,你在这喝白酒,不是找踹吗?


 


  耐不住他央求拉来服务生一问,结果不旦有白酒,还都是散装的高度数小烧,我瞪大了眼睛心想现在第三产业还真是发达,设施服务齐全的很。


 


 


  他一脸颓废地坐在对面,二两半的杯子只两口下肚,我看着于心不忍,眼眶不知道怎么又开始发酸。


  “别喝了,嗓子还要不要了,唱不唱歌了?”


 


  他没答话,借着又是一大口。


 


  我只能起身抢下他手里的杯子,神色严肃地把那句最重要的事情问出口。


 


  “你跟我说,那女的怎么回事。”


 


  毕雯珺抬头看了我一眼,扯出一个苦笑。


  “我说我压根不认识她,你信不信。”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终于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到底为什么呢?”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像要把着七年憋在肚子里的话通通倒出来。“从高中开始到现在你们什么都不说,明明互相确认一下就成的事,你们究竟想怎么样,拍大型苦情连续剧吗?你告诉我,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事能算个事?”


 


  我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胡乱蹦出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词,酒杯一下子狠狠地拍到桌子上,带出透明的液体纷纷飞向四面八方。


 


 


 


  他最后喝的一塌糊涂,我就算再怎么身强体壮也很难搞定这个将近一米九的醉鬼,费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气才强行把他拖去附近的酒店,一边擦汗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这是幸亏路程短,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拍到了,估计我明天就能在头版头条里变成插足当红流量恋情的小三。


 


 


  我收拾收拾刚要离开酒店,就听见毕雯珺在身后哼哼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收回脚步凑近了一听,真是喝多了什么人都能变样,刚才装出来的冷冷淡淡地态度此刻通通不见了,嘴里撒泼似地喊得都是李希侃的名字。


 


  现在知道叫人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瞪了他一眼,配合地给李希侃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仍是一片忙音。


 


  我把手机摔在他床上。


  “别装了,他不接。赶紧起来吧。”


 


 


  我早就知道毕雯珺根本没多。他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看我一眼,悻悻地爬下了床,不知道打哪儿摸出来一根香烟,抖着手点燃了。


  我印象中这是第二次见他抽烟,上一次是他刚出道那会儿,李希侃还没进娱乐圈,他有什么辛酸不能跟李希侃说,怕他担心,就只能一股脑地跟我倒苦水。


 


 


“高中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两个都太小,什么能力都没有,什么都不明白,就什么都不能说。出道了之后刚有点名气,没有安稳的生活,一切都没有走向正轨,也不能说。”毕雯珺顿了顿,声音满是苦涩。


“现在名气都大了,本来以为可以一手遮一片天了,可是顾虑和束缚越来越多,到了这时候,没想到更不能说。”


 


  他的话把我原本清醒的脑子又搅乱成一团浆糊。


  


  我这时才终于开始发现,原来一切是我想的过于简单。


  我那么固执的认为,只要他们一起并肩携手,世上的万般艰难都可以越过。可是我没有考虑过他们所处的位置,他们的以后,他们会面对的一切,那甚至不是“艰难”,而是近乎“灾难”。


 


  是我站在毫无所谓的轻松角度俯瞰过一切,也是我自以为是认为他们傻得不开窍。


 


  是我肆无忌惮,妄加揣测,又得陇望蜀,胶柱鼓瑟。


 


  我终于泄了气一样猛地坐在床上。


 


 


  “你不懂的。” 毕雯珺蹲在巨大的落地窗边,指间火光在一片黑暗和死寂里微微发亮,周身的烟雾升腾,好像下一秒就要穿透玻璃飞到城市间。


 


  “夹在我俩中间七年,也跟着操心七年,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毕雯珺回头冲我笑笑,“再熬就成老姑娘了。”


  “还不都是你们害的。”我勉强回击他一句。


 


我向来最讨厌烟的味道,但此时吸入肺里,竟然难得没有排斥,只觉得涩。


 


你不懂的。我突然想起这句话,像我高中时曾经无数次对着那些向毕雯珺和李希侃投来诧异眼神的人说的一样。那时的我,曾因为他们彼此相合的一切一切而骄傲得意,他们隐秘伟大,我是带着所有祈愿的守护者。


 


  是的,是的。我不懂,我未曾鱼游深海沉溺万米,未曾穿梭长空直入云霄,我只是在平凡普通的少女时期遇见了两个同样平凡普通的人。


 


我摇摇头说,我什么都不懂,这是我的命运。


 


 


6.


 


 


  收到李希侃说要出国留学的通知时,我正在往杯子里头注开水,盯着屏幕愣了几秒的功夫,水流一股股顺着杯壁流淌到脚下,我才大叫着跳开。


 


  这无异于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想也没想就一通电话打过去,对着他就是几声哀嚎。


 


  我大张着嘴巴哭地惊天动地,我说你疯了,你跑路了留下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办?他还不忘嘲笑我几句,说又不是公司把我炒鱿鱼了,放心,我怎么着也丢不了饭碗。


 


 


  李希侃虽然说不上顶级,但好歹是个流量。公司发声明说艺人出国沉淀自己,小姑娘们一个个伤透了心,有抓住公司就开日的,也有坚强着要等他回来的。


 


  我突然想起毕雯珺那晚对我说,李希侃其实不喜欢在娱乐圈生活。


  


  或许这才是他抛开一切而真正喜欢的日子。


  米娅有着自己的追求,塞巴斯蒂安也一样。


 


 


 


  李希侃走的那天我本想去送送他,结果家长安排了相亲,我不得不又一次人模狗样地出现在那个见了鬼的22层餐厅,心不在焉地讨论那些无聊地话题。


 


  还没过几分钟,我突然收到一条微信。是有些日子没联系的高中文娱委员,最近在组织同学聚会,我向对面的相亲对象说了声抱歉,便转身溜去洗手间。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我便知道文娱委员肯定有求于我,果不其然,他给我发了一个文件夹,说里面的内容是高中时期的一些录像,希望我帮忙配乐做成视频,等到聚会时播放。


 


  我撇撇嘴,心想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什么用,但还是应下了。


 


  本着在厕所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的心理,我开始无聊地点进那个文件夹,几十个模糊不清的视频终于勾起我的一点回忆,大概是高考前夕班主任特许拿来DV录制的,无非就是一些对未来的期待,和对彼此的祝愿。只可惜那天我因病请假,视频里没有我的出现。


  李希侃一如往常,笑闹着跟一帮男生许着以后要赚大钱吃大餐的愿,我草草翻了几下,也没有找到毕雯珺的身影,最后终于在一个隐藏的文件夹找到那个很短的视频,只有不到一分钟。


 


 


  “诶,终于在琴房找到我们的学委毕雯珺了!”文娱委员愉悦的声音响起。画面从音乐教室的门口转向屋内,纤瘦的人影坐在琴前,指尖交叠弹动,轻松舒缓的乐曲流淌而出。柔光透过窗户打进来,他察觉到了录影之后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害羞的笑。


 


 


 


  我淡淡地看完那个视频,却是想也没想地冲出餐厅,拦了车直奔机场,连相亲对象也全然丢在脑后。


 


  我恨不得立刻见到李希侃,我想揪着他的衣服告诉他,毕雯珺喜欢你,他和那个婊子根本就是公司营业!我眼前模糊了一片泪水,满头大汗地跑进机场里,果然一眼就看见他。私人行程没有粉丝来跟,他也自由一些,冲我招招手,像是料定了我会赶来。


 


 


  我一路上憋了那么的话,却都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崩塌瓦解了。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我,“其实我都明白,我什么都知道,你不用说。”


 


  我愣在原地自嘲地笑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公司炒作。


 


  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懂。


 


  我固然是见证了他们的一切的守护者,可也是最最无力摆正他们位置的旁观者。


 


  李希侃无奈地笑笑,“相亲怎么办了。”


  “推了。”我吸吸鼻子,没好意思告诉他那男的还没他和毕雯珺十分之一好看。


 


  “以后去过自己的日子吧。”李希侃拍拍我的肩膀,“再熬就变成老姑娘了。”


 


 


  连嘲笑我的话都和毕雯珺一模一样,我冷哼几声。


 


 


  “真是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他看着我的样子哭笑不得,“等我过去那边,给你俩寄土特产。”


 


  我被他逗的破涕为笑,“你当是东南亚国家呢?还土特产。”


  我们笑着,整整半分钟后才回想起李希侃话里的那个“你俩”,指的是我和毕雯珺。他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平淡淡地叙说一个平平淡淡地朋友。


  他也紧接着反应过来,微微有些局促。


  


  


  我突然松了一口气。


 


  米娅和塞巴斯蒂安热烈真挚的相爱过,我想我无数次的确认了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我盯着手机里那个文娱委员发来的视频——那个彻头彻尾的秘密证据,那份无缘被公之于众的唯一的勇敢,轻轻地将它移进了垃圾箱,再彻底删除。


 


 


  我看着李希侃独自背上那个比他大上好几号的行李箱,一步一步走进机场关内,他没有回头,背对着我摆了摆手。


 


  我也终于如释重负一般地对他挥手再见,一个那样轻微渺小的动作,连同他,他们,和我曾经一切留存有美好回忆的青春,也都一并埋葬了。


 


  我有我的生活,我的天空,我尚未明亮起来的平凡普通的前路,他和他也同我一样,会在未来的某一刻点亮周身属于自己所有的明灯,即使那按下开关的手或许不再是对方。


 


  我已经不再存有遗憾,或许很久之后会平静地窝在某一处上给另一些人讲讲那些或酸涩或甜蜜的故事,又或许将他们永久尘封于脑海的最深处,再也不向世人展露任何一角。


 


 


 


他们曾存在于我记忆中的美妙乐章,终于从这一刻起一点点淡去,剩下我一个人的独奏,是再也没有任何声音的静默。


 


 


世界本就是无乐之城。


 


 


 


0.


 


 


 


  “诶,终于在琴房找到我们的学委毕雯珺了!”文娱委员愉悦的声音响起。画面从音乐教室的门口转向屋内,纤瘦的人影坐在琴前,指尖交叠弹动,轻松舒缓的乐曲流淌而出。柔光透过窗户打进来,他察觉到了录影之后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害羞的笑。


 


  “找到你真的很不容易啊!我们现在开始咯。”


 


  毕雯珺点点头,手指的动作仍然没有停下,黑白的琴键在指尖飞扬。


  


 “毕雯珺同学对于即将到来的高考有什么期待和盼望吗?”


 


  “我的话,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对,尽力就好。”毕雯珺思考了一下,说的很认真。”


 


    “哇真的,要不要这么官方啊!”文娱委员打趣他说。“那么对于以后的愿望,或者说人生目标呢?”


 


  “愿望吗?”毕雯珺笑了笑,“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快快乐乐,去到自己喜欢的学校吧。”


 


  “那么最后问你一句啦,有没有高中三年最想对一个人说但是却没有说的话?来做最后的表白吧,DV机会帮你保密哦。”


 


  “有的。”毕雯珺局促地对着镜头点了点头,砰一声杂乱的琴响,手指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流畅动听的背景乐戛然而止,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我喜欢,李希侃。”


 


 


  “……学委又在发神经了,我们去采访下一位……”


  镜头猛烈颤抖了一下,随即被慌忙移向别处。


 


 


 


 


  爱也是无乐之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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