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外_

就一发文的.

【毕侃】隙纹 01

啊啊啊!好喜欢!


DIAMONDnRUST:

| 老师毕 x 医生侃


| 单身侃带娃设定


| 副cp暂无 厂line随机掉落


| 1.3w 大概是中篇 有后续 


| 一点点京腔?




因为采访里说过,如果不做idol的话老毕的理想职业是老师,小侃是医生。一直以来大部分医疗文都是医生毕的设定,所以一直想写人民教师毕x白衣天使侃。


从11月有想法一直拖到现在才写完第一篇,我,牛逼吗(。不过今天刚好因为小太阳代言人炸了一波,我就上来发一发……




设定是侃是单身爸爸,毕是侃家孩子的小学老师。




——————————————


九月初,全市中小学陆续开学。


 


七点刚过,毕雯珺跟门卫打了招呼,把自己尚未开好停车证的青灰色别克停到教工停车场。夏末秋初的早晨已有了些凉意,微风顺着风衣的领子钻进来,阵阵催人清醒。


 


毕雯珺紧了紧衣领,快走了两步,远远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坐在操场看台上,两条腿晃晃荡荡的,手里捧着本不知什么书看得入神。


 


毕雯珺觉得有点奇怪,学校七点半才开门放人,怎么这么早就有学生进来了?


 


不过这是他第一天来这所小学报道,他本来是教高中的,小学部这边刚走了个数学老师,说是跟着家人移民了,校长是他爸大学同学,一时半会儿招不到合适的人,把注意打到了他头上。他看他爸的面子应了,老头儿却得寸进尺给他安排去了二年级做班主任。


 


初来乍到,还是不要乱管闲事吧。毕雯珺摇摇头,收回了视线往教学楼里走去。


 


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又翻了翻教案,跟陆续进办公室的同事打过招呼,毕雯珺踩着第一道校铃走向自己被分到的二年级2班。


 


走廊上还没什么人,早上看到的那个小女孩正在他的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看到他,软软地叫了声老师好——和荷尔蒙乱窜的高中生不同,二年级的小孩子连他的腰都不到,及肩的短发像颗小蘑菇,仰着小脸费力地看着他。


 


毕雯珺蹲下身来,翻了翻手里的名册,“你叫什么名字?”


 


“李希雯。”


 


“木子李,希望的希,雯就是…… 很难写的那个雯。”


 


毕雯珺皱了皱眉,视线在名册上滑动,“很难写?上面一个雨,下面一个文?”


 


女孩点了点头,脸皱了起来,“写不好,生气。”


 


毕雯珺勾勾嘴角,抽出签字笔在女孩的名字旁边打了勾,拍拍她的肩膀,“你先进教室找个地方坐吧,坐哪儿都行,等下人来齐了还要再调的。”


 


李希雯点点头,听话地背着唐老鸭形状的书包在靠墙的第二排坐下来,又拿出那本有点厚度的书看起来。


 


毕雯珺靠在讲台上,张望着门口,半天却也不见一个学生,好奇地扭头问道,“那个…… 希雯,你怎么来这么早?”


 


女孩把头从手中的书上抬起来,小大人一般耸耸肩,“我爸上早班,就把我带过来咯。”


 


“学校七点半才开门,你怎么进来的?”


 


李希雯把手抬到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门卫伯伯看我在外面太惨啦,就放我进来了,老师你不要告诉别人。”


 


毕雯珺有些无语,现在的家长心都这么大?针对儿童的恶性社会案件发生得还少么,竟放心让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在车多人杂的路边站半个多小时等学校开门。门卫张叔好心肠,提前放她进来,这要让学校发现估计又得挨骂。


 


小姑娘看他面色阴晴不定,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他面前,皱着眉头不放心地问,“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毕雯珺哭笑不得,弯下腰看着她圆圆的眼睛,“不会的,我保证。”


 


希雯伸出小拇指,“那…… 拉勾勾。”


 


“…… 好,拉勾。”


 


“骗人就是小乌龟!”


 


毕雯珺伸出小指勾住,无奈地重复,“骗人就是小乌龟……”


 


虽说发了毒誓,下了课回到办公室,毕雯珺还是向之前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周锐询问起李希雯的情况。


 


周锐摘了眼镜老大爷一般从茶杯里呷了一口茶,摇着头咂咂嘴,“这孩子啥都好,灵得很,就是她爹不太靠谱。”


 


“嗯,今儿早上七点就把孩子送来了。”


 


“嗨,你做好准备吧。这孩子之前不是早到,就是迟到,全看她爸上啥班。”


 


“这…… 她爸是做什么的?”


 


“大夫。”


 


“妈呢?”


 


周锐滚着转椅滑近了,声音低了低,“没见过,不知道是离了还是怎么的,小姑娘好像就跟她爸一块儿过……”


 


毕雯珺怔了怔,也叹了口气。


 


虽说离婚早不是什么新奇的事,他原来教的高中班上也有几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但孩子这么小,当爹的又是个医生,工作可想而知的忙,照顾孩子难免马虎吧。


 


果不其然,他这番自以为是的潦草推定没几天就应了验——


 


头一天发了收缴午餐费的通知,带回家给家长签字,第二天让孩子带着回执和餐费来学校。收到李希雯,小孩在书包里左翻右掏,怎么也找不到钱,急得涨红了脸,抽抽嗒嗒地哭起来。


 


毕雯珺把孩子拉到一边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说是她爸上夜班,答应她会帮她把钱装好收进书包,可是今天怎么也找不到。小孩以为是自己把钱弄丢了,手攥着衣角,哭得稀里哗啦。


 


八成是你爸忘了给你拿…… 毕雯珺拿面纸轻轻擦拭着她涨红的脸颊,暗自腹诽。


 


“今天回家问问爸爸,明天再交也没关系,好吗?”


 


李希雯点点头,哭腔还没下去,“对不起老师。“


 


“希雯,不是你的错,不用说对不起。”


 


钱到底是毕雯珺先给垫上了,也没多少,他是觉得没必要给家长打电话讨债似的催,但这个不靠谱的爹愣是再也没想起来交饭费这件事儿。


 


周四下午放学后教师例会,散会都五点多了,毕雯珺收拾好东西从教学楼出来,就看到李希雯坐在操场看台的阴影里,蔫蔫地抱着她的唐老鸭书包,手里攥着一只手机。


 


毕雯珺眉头一紧,快走了两步上前,“希雯,怎么还没走?”


 


小孩无精打采地冲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在等爸爸。”


 


毕雯珺突然有点火,这个当爹的今天又是一早不到七点就把孩子扔在了校门口,现在放学已经快两个小时了还没来接。孩子手里拿的甚至不是儿童专用的安全手机,只是个普通的老款iPhone,界面停留在微信上,上面浮着几个间隔颇开的语音条。


 


“你爸说什么时候来接你?” 毕雯珺压下无名的怒意,蹲下身来问。


 


李希雯把手机举到他面前,点开最近的一条放给他听,温和的男声略带鼻音,沙沙地传来:“对不起啊雯雯,我马上就从医院出来,在学校乖乖的不要乱跑啊。”


 


毕雯珺皱着眉看了看那条发送的时间,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前了。


 


“还没到?”


 


小孩摇摇头,伸长了两条细细的腿,晃着脚,“爸爸不会骗人的,他会来的。”


 


虽说他见过远比这糟糕得多的家长,因为工作原因迟迟没来接孩子放学也不算罪不可赦,但这样的疏忽绝不该成为孩子体贴懂事的理由。


 


毕雯珺掏出自己的手机,“你爸电话多少?”


 


女孩又摇了摇头,大人模样地叹了口气,“我打了十一遍啦,没有人接。爸爸很忙的,我再等一下下。”


 


毕雯珺被她超乎年龄的淡定弄得没了脾气,但眼看着表针划过五点半,夕阳燎过半边操场就要沉下去了,总不能把孩子一个人扔这儿他自己回家吧?


 


沉吟片刻,毕雯珺站起来,“你家住哪?跟你爸说一声,我先送你回去。“


 


李希雯有些犹豫地仰头看着逆光里高大的人影,“可是爸爸说,不可以跟陌生人一起走。”


 


毕雯珺乐了,小孩的脑回路有时候真的很难琢磨,“你班主任是陌生人啊?”


 


“噢…… ” 


 


“你有家里钥匙么?”


 


李希雯拍拍抱在胸前的唐老鸭书包,点了点头。


 


————————


 


上了车,给希雯系好安全带,毕雯珺才想起要问她家住哪。听到她报出的地址,毕雯珺愣了两秒才琢磨过来——孩子家住中海三区,他自己家在中海二区,两个小区中间只隔一条马路。


 


上辈子是欠了这家人什么良心债…… 毕雯珺暗自叹了口气,认命地发动车子,导航也省了,踩下油门,熟门熟路地往回家的方向驶去。


 


开到小区入口前一个红绿灯,毕雯珺还在思索,是把车停路边让她自己走,还是停回自己家地库再返回来送她,横竖也就是一条马路的事儿。正想着,红灯转绿,李希雯的手机响了——不是iPhone的标准铃声,好像是什么人在压着嗓子哼唱,嘟嘟嘟嘟个不停,曲调弱智,音质奇差。


 


“喂,爸爸!”


 


电话音量不高,毕雯珺听不清对面在讲什么,只能通过李希雯的回答判断对话的内容。


 


“我没有在学校啦~”


 


……是到学校接人扑了个空么?


 


“我快到家啦,班主任毕老师送我回来的。”


 


……早干嘛去了。


 


“噢……”


 


“好。”


 


“我知道啦~“


 


毕雯珺在路边停了车,侧头转向副驾,“你爸下班了?”


 


希雯开心地点点头,“爸爸说他刚从医院出来,我告诉他不要去学校接我了。”


 


毕雯珺看了看表,“嗯,那我把你放这儿,你自己能回家吧?”


 


希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爸爸说让你和我在家等他,他要当面谢谢你,他说一定不可以让你走哦~”


 


……


 


虽然当老师挺多年了,跟家长打交道仍然是这份工作里毕雯珺最抵触的部分。通情达理的不是没有,但熊孩子必有熊父母基本是不破的铁律。除了例行的家长会和通知,他也向来不喜欢像很多同行一样跟家长用微信沟通,建家长群之类的。


 


“跟你爸说别客气,不是啥大事儿,我就不上去了。”


 


几天观察下来万分乖巧的希雯却突然开始卖惨,揪着他的袖口,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眨着,细声细气地说,“你不来爸爸肯定要骂我,我这礼拜的零花钱就要没有了…… ”


 


吃软不吃硬,精钢菜刀嘴水磨豆腐心说的就是毕雯珺。小姑娘卖惨卖了不到十秒,他就二话不说地熄了火,老老实实地下车去打停车票。


 


当然,他也是想会会这个不靠谱的爹,趁开学没几天先敲打两句,省得后半学期操心劳神。


 


跟着希雯回了家,毕雯珺又是一愣——六十平左右的小两居出乎他预料的整洁,他本以为单亲爹带娃,家里得是核爆现场……然而一眼望去的客厅井井有条得宛若宜家的样板间,浅蓝的墙面,木地板上铺着藏青色的地毯,黑白主色的家具简洁清爽,墙上粘着数张拍立得,大约是孩子从小到大的照片。


 


也是了,当大夫的可能还是爱干净吧。


 


“老师,这个给你。”


 


毕雯珺回了神,低头接过希雯递来的拖鞋,弯腰换上,跟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孩子真的是好孩子,给他倒了杯水就乖乖地回自己房间写作业了。毕雯珺百无聊赖地站起身,转头过去看墙上的拍立得,带着探究的心思窥伺起这个单亲家庭的蛛丝马迹。


 


但照片里大多都只有希雯一人,吃蛋糕吃得像小花猫的,在游乐园抱着唐老鸭玩偶的,头发剪坏了咧嘴哭的,抱着西瓜游泳圈在海边的…… 一路看下来不仅全然不见母亲的踪影,唯一一个出镜的大人也年轻得不像是做父亲的年纪,眉眼清秀,笑容明朗,露着两枚尖尖的虎牙,穿着帽衫牛仔裤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正胡乱想着,身后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毕雯珺有些慌乱地转身坐进沙发里,拿出手机握在手里,佯装刚从屏幕前抬头的样子,探身向门口望去。


 


拍立得里那张过分年轻的面容毫无防备地出现在眼前。


 


来人看到他也愣了一下,站在门口张了张嘴还未及开口,希雯便从房间里哒哒地跑出来,一把抱住他叫了声爸爸。


 


毕雯珺有些讶异,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向男人的方向欠了欠身,“您好,我是希雯的班主任,毕雯珺。”


 


男人把孩子揽在身前,幅度不算小地冲他鞠了个躬,“您好,我是希雯的爸爸,李希侃。”


 


“今天送希雯回来,真是太麻烦您了。我在急诊,临时有个车祸的送进来,上了个小手术,耽误了半天,真不好意思。”


 


唤作李希侃的男人有些窘迫地笑了笑,瘦削的脸上带着些疲惫,眼下略微泛青,细细打量起来确实比照片上成熟了一些,鼻梁上多了一副圆圆的金属眼镜,发型样貌却没怎么变,五官小小的,放在男人的脸上显得有些过于精致。好看是好看的,只是和希雯几乎没有一点相似。


 


“客气了,我刚好顺路。”


 


“那个”,李希侃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也六点了,老师要不一块吃个饭吧?楼下有家日餐还不错。”


 


“好耶~我想吃咖喱饭!”不等毕雯珺说话,希雯先跳起来,仰着脸捉着她爸的手摇晃着,叫着说饿了。


 


“希雯,不可以没礼貌。” 李希侃在女孩的头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道。


 


毕雯珺看着雀跃的希雯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快给孩子做饭吧。”


 


孩子爸爸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色,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拍拍希雯的肩膀,让她先回房间做一会作业,等饭好了来叫她。


 


看着孩子蹦蹦跳跳跑回卧室的背影,李希侃轻轻叹了口气,手有些不自然地绞在一起,看着毕雯珺不好意思地说,“平时忙,都是周末提前做好好几天的饭放在冰箱里,上晚班回不来的时候,让孩子拿微波炉热着吃……”


 


毕雯珺倒不觉得有什么,“也不错,总比吃外卖快餐之类的强。”


 


李希侃侧身闪进厨房打开冰箱,冷藏室里果然是一盒一盒封好的饭菜,上面还用各色的便利贴标着日期,周四,周五——只不过医生的字实在是不敢恭维。


 


李希侃合上冰箱门拍拍脑袋,又拉开下面的冷冻室,拎出几个带着冰碴儿的保鲜袋,“给您煮点儿饺子带走吧,周末家里自己包的。”


 


“茴香馅儿的,您吃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毕雯珺不太好再拒绝,只好点点头。


 


“行。”


 


“不过…… 别您您的了,太客气,听着别扭。”


 


李希侃拧水龙头的手顿了顿,转头冲他笑了笑,眼睛眯了起来,“哎,在医院呆久了,习惯了。对病人可不都得客气么,都是大爷。”


 


“嗨,我们当老师的,学生都是祖宗。”  


 


毕雯珺感同身受,顺嘴调侃起来,话音落下才意识到在家长面前这么说话不太合适,连忙摆摆手说,“没别的意思,希雯挺好的。”


 


李希侃倒没什么被冒犯的样子,挽挽袖子把水烧上了,转身靠在料理台上。


 


“希雯是挺懂事的,我工作忙,平时照顾她照顾得不够。”


 


“给您…… 给你添麻烦了。”


 


本来计划着教育教育孩子她爸的毕雯珺听了这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还好,就是…… 希雯有时候来学校有点早,不太安全。”


 


李希侃闻言愣了愣,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上早班七点多就得到医院,让她自己坐公车我也不太放心…… 以前老师就跟我说过,可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毕雯珺斟酌着言辞,“家里没有其他人能帮忙送孩子?”


 


李希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厨房门,压低了声音,“可能您…… 你还不知道,希雯是我领养的。”


 


毕雯珺一惊,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一时失了言语,不知如何接下文。


 


身形纤瘦的男人转过身,看着锅里缓缓沸腾的水,闷声说,“那时候我还在医院规培,在产科。孩子是先心,送进来没多久就被爸妈扔下了。实在不忍心啊,也是年轻,没想太多就决定领回来自己带着,办手续花了不少功夫…… ”


 


“希雯小时候,我妈从老家过来帮忙带过一段,后来我妈身体也不太好,就让她回去了。”


 


李希侃挠挠头,露出一丝略带窘意的笑,“我,我一直单着,所以…… 也没给孩子找着妈。”


 


沉默片刻,毕雯珺淡淡开了口,“以后有事你说一声,希雯放学我给捎回来吧。” 


 


“啊?” 李希侃猛地抬起头,险些撞到头顶的抽油烟机,虚惊地捂着脑袋看着对面神色冷清的人。


 


“不用吧…… 太麻烦了。”


 


毕雯珺被他动物一般瑟缩的动作弄得有点想笑,暗自压住了,退了半步靠在门边,“不麻烦,我住得不远。”


 


“啊…… 那我欠你好大的人情。” 


 


毕雯珺脑子里没来由地冒出古早的武侠剧台词——那不如以身相许?随即在心里给了自己俩嘴巴,主意打到学生家长头上也太畜生了吧……


 


挂上人民教师和煦春风般的招牌微笑,毕雯珺敷衍地客套,“那以后去你们医院看病,你帮忙给加个号就成。”


 


李希侃扑哧一声乐了,拧小了火,把饺子下进锅里,“哎,我最怕听人说这个,我又不是号贩子,哪儿给你整号去啊…… ”


 


“再说我们干急诊的,就怕在医院看见熟人儿。没事别瞎说啊你,听到没。” 


 


那双狭长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在厨房昏暗的光线下亮闪闪的,像只温驯又倔强的猫。


 


“这样吧,以后饭我多准备一份,你要是不嫌弃,下班懒得做饭就拿去吃,成吗?”  李希侃拿筷子搅动着锅里的饺子,低下头说。


 


毕雯珺拎着那盒茴香馅水饺和附赠的一小玻璃罐腊八蒜走下楼的时候,还是有点迷糊——怎么突然就跟学生家长这么热络起来了,拿了人家包的饺子还要持续去人家里蹭饭…… 这在他七八年教师生涯中还是头一遭。


 


钻进停在小区门口的车里,把餐盒扔在副驾上打着了火。看看停车票还有十几分钟,他还是忍不住拿过餐盒打开了,低头叼起一个饺子吞进嘴里,喷香的热气溢满口腔,是速冻饺子比不了的饱满口感。


 


毕雯珺眯着眼睛看着车窗外渐渐亮起的街灯,抽出张纸巾擦擦嘴,把盒盖盖紧了放回车座上。


 


心里琢磨着,也不亏,这大夫做饭还挺好吃。


 


————


 


当晚,毕雯珺正翻着第二天的教案,放在写字台一角的手机震了。屏幕亮起,浮上来一条微信消息。


 


Dr.Lee:老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


 


是李希雯她爸,从他家走之前,为了方便日后联系,毕雯珺加了他微信。毕雯珺不自觉地牵了牵嘴角,放下笔。


 


Biiii:不打扰,咋了?


 


Dr.Lee:那个,我刚收拾屋子,在沙发缝里发现了三百块钱…


 


Dr.Lee:本来是让希雯带着去学校交饭费的,不知道怎么掉下去了……


 


Dr.Lee:明天再交是不是太晚了?


 


李希侃一连发了好几条,跟着三个捂脸的表情。毕雯珺哑然,这个爹大意得简直别出心裁,傻不拉叽的…… 


 


Biiii:没事,不晚。让希雯明天带来吧。


 


Dr.Lee:嗯嗯,好的。谢谢您!


 


Dr.Lee:[/磕头]


 


Biiii:能记住么您?


 


Dr.Lee:…… 不好意思啊,我又忘了。


 


Dr.Lee:啊,我是说称呼的事儿,不是饭费。饭钱我这就放希雯书包里!


 


毕雯珺看了屏幕笑了笑,又想起来另一茬儿。


 


Biiii:对了,明儿你上什么班?


 


Dr.Lee:?


 


Dr.Lee:夜班,咋啦?


 


Biiii:别那么早送孩子呗。


 


Dr.Lee:嘿嘿,知道啦~


 


Dr.Lee:那啥,你也早点休息,年轻人不要老熬夜。


 


毕雯珺眉间一阵抽搐——就这么个领着孩子出去看着跟兄妹似的人,还教育上他了…… 谁比谁年轻啊?


 


Biiii:你看我像年轻人吗?


 


Dr.Lee:咋不像呢?我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老师呢~


 


Biiii:我年底就三十三了行吗。


 


Dr.Lee:啊???


 


Dr.Lee:您看着也就二十三!真的!


 


……


 


能说会道的学生家长他见过不少,这么能睁眼瞎白话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有一句没一句又聊了会儿,毕雯珺才知道原来李希侃只比他小一岁,今年也三十二了…… 但这人无论长相还是做事儿都毫无三字头的人该有的样子,活泼得有点过分,聊天三句不离表情包,跟他那个大学刚毕业的弟有得一拼。


 


不过,比他弟还好看不少。


 


倒是不枉毕雯珺跟他乱七八糟瞎侃一晚上,第二天李希雯七点半准点来了学校,从唐老鸭书包里又掏出一个迷你唐老鸭零钱包,把迟了近一个礼拜的饭费交到他手上。


 


晚上放学李希侃又头一个出现在教室门口来接孩子,穿着件毛茸茸的白色高领毛衣,头发也有点毛茸茸,等其他孩子家长走得差不多了,牵着希雯笑眯眯地走到讲台边,递过来一个密封袋。


 


“今天上夜班,白天没啥事,烤了点饼干,给你拿点儿。“


 


毕雯珺下意识地看了看远处的其他家长,大高的个子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咋了?人民教师不收礼?”


 


毕雯珺简直想堵上他这张不着四六的嘴,送东西就罢了,还非要到处嚷嚷,虽然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吧。


 


“没,我能问问这又是为啥么?”


 


“嘿嘿,饭费的事儿挺不好意思的…… 我才听隔壁班卜娜娜她爸说,他们班通知是最迟周三交,我肯定又给你们班拖后腿了……”


 


毕雯珺掂掂手里颇有分量的甜食,看着李希侃傻呵呵地笑成两道月牙的眼睛,有些无奈。


 


“这位家长同志,咱有事儿好好说,老这么给我拿吃的不出一个学期我就得胖十斤啊……”


 


一听这话,家长同志的小眼睛瞬间睁大了,“胖十斤也不多,老师你太瘦了。”


 


“你这BMI肯定低于标准值了,你看看你这腿,跟竹竿儿似的。哎,你们年轻人啊……”


 


毕雯珺一听他这老气横秋一套一套的就头疼,赶紧摆摆手,把袋子打开了,半蹲到希雯面前先递给孩子一块,然后自己拿出一块丢进嘴里。


 


是英式short bread,加了抹茶粉和蔓越莓,软糯细腻,甜度适中,倒是十分美味。


 


“怎么样?”


 


“……你甭当大夫了,当点心师傅吧。” 毕雯珺抬手抹了抹嘴角,把袋子封上了。


 


李希侃听了很受用,眼睛又笑小了,嘿嘿地乐了两声,又道了谢,领着孩子走了。


 


———————


 


这大夫手艺是真的不错。


 


作为无偿接送李希雯的报答,毕雯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小姑娘他爹的厨艺又了更深的领教——偏江浙口味的各式家常小炒,北方的面食,有模有样的日式便当,经过营养改良的披萨汉堡,还有各种一半做给孩子当零食一半送给他的饼干小点,把他凑合惯了的胃口养得有些刁钻。


 


一开始他还恬不知耻地像吃外卖一样,把人孩子送回家,拎着他那份晚饭就走,第二天再把饭盒拿回来。到后来越来越过意不去,干脆在人家陪孩子吃了饭,把碗筷洗净再走。


 


某次去区里参加教学研讨会,跟原来高中部的同事兼好友黄新淳在附近一家热度颇高的私房菜馆吃饭,他喝了口汤就皱起眉,扔了勺子小声嘟哝。


 


“什么玩意儿,还没李希侃煲的好喝……”


 


好友从汤碗上方挑起眉毛,狐疑地看着他,“还行啊。”


 


“还有,等会儿,什么西什么砍?”


 


毕雯珺不自然地摸摸后颈,又把勺儿捡回来了,“没什么,喝你的汤。”


 


黄新淳眯起眼睛,“你老实交代啊,未成年人保护法在上,和学生瞎搅和使不得啊。”


 


毕雯珺喝了口汤,白了他一眼,“学生个屁,我现在教的是他妈小学生…… 那是学生她爸。”


 


黄新淳把碗咣当一放,对他一个抱拳,“毕老师牛逼大发了。”


 


毕雯珺嘴角抽搐了两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汤,把自己成为babysitter的前因后果给他简单说了说。


 


黄新淳是他大学同学,对他波段甚广的性取向早不见怪,听完咂咂嘴,不怀好意地问,“怎么着,看上小大夫了?准备给人孩子当后爹?”


 


……同样是人民教师,嘴欠这点他真的干不过黄新淳。


 


“小大夫是不错,但是太麻烦了。” 毕雯珺摇摇头。


 


黄新淳收了收玩笑的神色,“反正你悠着点,甭管看没看上,跟学生家长走得太近不是什么好事儿,有你遭罪的。”


 


毕雯珺挥挥筷子,点点头。


 


都说当老师的对学生要一碗水端平,但实际上,老师也是人,又不是杂技演员,何况这哪是一碗水,一个班三十几碗水就算是三头六臂也端不平。哪个老师都有几个喜欢的学生,也有那么几个头疼的。


 


毕雯珺倒没觉得帮李希侃接送孩子这层关系让他对希雯有什么异样,孩子本身就是聪明乖巧,每个科目都很优秀,几乎所有老师都对她赞赏有加。毕雯珺也只是平时关注多些,批改作业批到希雯的会多看两眼罢了。


 


只是没想到,黄新淳说的麻烦还是来了。然而事后想想,即使这事不是发生在希雯身上,他也不觉得自己当时的处理方式有什么不对。


 


那天中午,毕雯珺在学校食堂吃了饭刚回办公室,班里的几个孩子就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跑到他面前咋咋唬唬地说班里有人打架了。


 


“老师你快去!李希雯打人了!”


 


“老师!她把张扬打流血了!”


 


毕雯珺有点摸不着头脑——李希雯?打架?


 


虽然他知道她每周末都去上空手道课,过两周就要升段考核,但是把一个男孩打成这样?


 


毕雯珺急匆匆地跟着来告状的孩子回了教室,果然看见一群人围在角落里,那个叫张扬的小男孩坐在墙边捂着脸哭得震天响,嘴角确实挂着一片瘀伤和浅浅的血渍。


 


被劝架的小孩七手八脚架开的希雯刘海凌乱,清秀的眉宇间掩不住的怒意,嘴唇咬得死死的,小拳头仍然紧紧地攥在胸前。


 


“希雯,怎么回事?” 毕雯珺拨开一群孩子,蹲下身来。


 


小女孩看到他好像有点忍不住了,圆圆的眼圈里打转的泪无声地流下来,但仍然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老师…… 李希雯打我!” 倒是另一边的受害者先叫了起来,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凑到他面前哼哼唧唧地哭。


 


“希雯,看着我,你打张扬了?” 


 


点头。


 


“是你先动的手吗?”


 


希雯扁扁嘴好像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抬起头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咬着牙又点了点头。


 


“你去我办公室等我,我先送张扬去医务室。”


 


———————


 


领着还在嗷嗷叫痛的男孩往医务室走,毕雯珺试探地问,“怎么回事?”


 


“是她先动手的!我根本没碰她!”


 


毕雯珺皱皱眉,这个男孩虽然也不算惹是生非的惯犯,但平时素来油滑,当老师一套被老师一套的事儿没少干,所以他说的话毕雯珺也不全信。


 


“那她为什么动手?”


 


男孩面露出一丝轻蔑,语出惊人,“谁知道那娘们怎么想的——”


 


毕雯珺停了脚步,按住男孩的肩头,弯下腰贴近了男孩挂彩的脸,一字一顿地沉声说,“你在家怎样我不管,在学校别再让我听见你这么说话,明白吗?”


 


男孩抖了抖,“明明打人就是她不对!”


 


毕雯珺不置可否,站起身敲开了医务室的门。


 


伤得其实并不重,几块淤青,一点点破皮。毕竟是女孩,再怎么说造成的实际伤害也有限。涂点碘酒消消毒,拿冰袋敷一敷也就罢了。倒是小孩不依不饶,缠着校医开假条闹着要回家。


 


校医抬眼询问毕雯珺,毕雯珺无所谓地耸耸肩,送回家也好,省得下午在班里作妖—— 他对这小子实在没什么好感。


 


拿着假条回了办公室,毕雯珺给男孩的家长打电话通知提前过来接孩子。孩子他妈一听自家孩子受了委屈,在电话里先飙了一通,气势汹汹地说过来找他面谈。


 


毕雯珺挂了电话,揉揉眉心,转过身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女孩。


 


“希雯,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为什么和张扬打架?”


 


小孩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纸巾,低着头不说话。


 


“希雯,你不是那样的孩子,我知道。”


 


“张扬是不是说什么了?”


 


希雯眼里的泪缓缓漫了上来,“他……他说我没有妈妈。”


 


“他说…… 我妈妈死掉了。”


 


毕雯珺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小孩的恶意会残忍到这个地步。


 


虽然出于无知,但仍然是纯粹的恶意。


 


毕雯珺抬起双手捧住女孩哭得红通通的小脸,轻轻擦拭上面蜿蜒的泪珠。


 


“希雯,他说的不是真的。”


 


“妈妈只是现在不在你身边,她有她的原因,也许你现在还不能理解。”


 


“但你要知道,你有一个很爱你的爸爸,你是他的骄傲。”


 


希雯抽噎着,眼泪流得更凶了。


 


“张扬这样说是不对的,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以后再有人这么说,你直接来找我,我帮你解决。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再打人了好吗?”


 


“拉勾?”


 


毕雯珺伸出右手小指,举到希雯面前,“骗人就是小乌龟。”


 


女孩颤巍巍地抬起手,伸出小小的手指轻轻地勾住他的,抽抽嗒嗒地重复——“骗人就是小乌龟。”


 


—————


 


“喂?我毕雯珺。“


 


“嗯,嗯?毕老师??”


 


“下午能请假么,来学校一趟。”


 


“出什么事了??”


 


“希侃,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希雯跟同学发生了点小矛盾,那孩子家长来学校了,非要你也过来一起谈谈。”


 


“什么??”


 


“孩子没事,剩下的你过来再说——”


 


“等我半个小时,我请了假马上过去。”


 


“开车慢点,到学校打我电话。”


 


李希侃来得很快,车停在学校路边,白大褂也没来得及脱,车钥匙揣兜里就往门口走。毕雯珺跟门卫张叔打了招呼,签了字把人领进来。


 


“怎么回事?”


 


毕雯珺侧头看了看他的发顶,斟酌片刻,“有个小孩嘴欠,把希雯惹急了,把人给打了。”


 


“???”


 


李希侃的愕然不亚于他刚听到消息的反应,自家闺女什么脾气当爹的自然最清楚,别说跟人打架了,从幼儿园到小学,孩子跟同学闹别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打人?


 


“上午美术课,画我的一家,希雯只画了你和她俩人。那孩子看见了,到处瞎他妈说希雯没有妈妈。” 毕雯珺皱着眉,也不管还在学校,低低地骂了句脏。


 


身边的人步子顿了顿,脸色有些苍白。


 


毕雯珺跟着停下了,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低声说,“那孩子他妈来了,不是什么善茬儿,跟我办公室胡搅蛮缠半天了。”


 


“一会儿你去了,为打架的事道个歉就完了。别跟她理论,剩下的交给我。”


 


李希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镜背后的视线有些闪烁,小声地问希雯有没有事。


 


“我跟孩子说了,别听那小子胡说。”


 


毕雯珺手上用了点劲,捏了捏李希侃的肩膀,“走吧。”


 


张扬的妈妈已经在小会议室里等了,坐相懒散地陷在皮制的办公椅里,颜色缭乱的指甲不耐烦地敲着桌面,看见两人推门进来,刷地直起身——


 


“你就是李希雯她爸?” 音调颇高的嗓音得有些刺耳。


 


李希侃愣了一下,站在门边欠身鞠了个躬,“您好,我是希雯的父亲李希侃。您是张扬的母亲吧,怎么称呼?”


 


女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假惺惺的了,你女儿把我儿子打了,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毕雯珺给李希侃搬了把椅子,暗暗在他背后轻点了两下,提醒他刚才两人的对话。


 


李希侃没坐,又冲着对方弯了弯腰,“打人是希雯的错,回去我会好好教育。我先给您道歉,也让希雯给您儿子道歉。对不起。”


 


对方丝毫不买帐,夸张地冷笑了两声,又靠回转椅里,两臂在空中挥着,“道歉?道歉有用要法律干嘛?杀人了道歉就行了呗?我儿子脸打伤了,要是留了疤毁了容,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李希侃沉默了片刻,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向对面的家长,指指自己胸口的铭牌,“您也看到了,我是人民医院的医生。孩子将来有什么治疗需求,我帮您安排,医药费用我出,您看可以么?”


 


女人愣了愣,大约没想到李希侃会这么说,旋即又尖声指控起来,“哦,那你女儿呢?打了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不等李希侃应声,毕雯珺先开了口,“打人这件事,我和希雯家长会找她谈话,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谈谈就完了?起码得给个处分吧?”


 


桌面上又响起了指甲不规律的敲击声。


 


李希侃有些急了,孩子才上二年级就背个处分以后可怎么办?况且——


 


“家长,真要说处分的话,您儿子也得给一个。” 毕雯珺慢条斯理地扭开保温杯喝了口水,不咸不淡地说。


 


女人一时语塞,只管挥着手臂高声叫嚷,“凭这么?这凭什么?!”


 


毕雯珺把保温杯重重地放回桌面上,上身往前倾了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孩的妈妈。


 


“刚才和您说得很明白了,事情的起因是您儿子使用侮辱性词语攻击同学及其家人。追究起来属于言语霸凌行为,是校园霸凌的一种,是学校今年要求老师着重监督的。“


 


“您先前说要讲法律,那小姑娘怕是要算正当防卫——您儿子人身攻击在先。但孩子还小,有时侯不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就是我们教育者和家长您共同的责任了。”


 


男孩的妈妈发出两声尖锐的假笑,对着李希侃扬扬下巴,“人身攻击?我儿子说的有错吗?他女儿有妈吗?没有就是没有还不让人说了?”


 


李希侃看着女人涂着劣质口红张张合合的嘴,怒意冲上心头,下意识地在桌面下攥紧了轻颤的拳,短短的指甲扣进手心,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失控只会让对方更加理直气壮——看吧,有其父必有其女,没妈的孩子就是这么没教养。


 


毕雯珺不易察觉地瞟了瞟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转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出言不逊的女人。


 


“学校校训在墙上,最后一个词您认得吧?”


 


“Inclusive——包容。”


 


“学校希望从小培养学生对不同的家庭、群体、文化包容的态度,不管来自单亲家庭、殘疾人家庭还是其他弱势群体的孩子,我们都希望他们能在这里接受同样的教育,这是教育最根本的意义。”


 


“您和您的孩子这样,与我校文化理念相悖,不利于其他学生的身心发展,我可以向校长汇报,请求将您的孩子调离本校。”


 


“您觉得怎么样?”


 


毕雯珺几近威胁地说完,向后退了一步,抱臂半倚着桌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方才张牙舞爪的男孩母亲。


 


“你,你,你!你他妈算什么老师?我到教育局告你去!” 女人磕磕绊绊找不到语言反击,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拎起自己的小挎包就要走。


 


毕雯珺麻利地闪身到门边,给她开了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问题,我等您的消息。”


 


“您慢走。”


 


会议室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了。


 


毕雯珺松了口气,绕回桌边,拉过一把椅子歪歪扭扭地坐在扶手上,转着滚轮滚到李希侃旁边,伸手打了个响指。


 


“嘿,想什么呢。”


 


李希侃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茫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家长啊……”


 


毕雯珺见怪不怪地耸耸肩,“就是这种家长才会教育出这样的傻逼孩子。”


 


李希侃被他的口无遮拦弄得有点想笑,但又觉得这么明目张胆实在有点过分,嘴咧到一半把头低下去了,半晌又猛地抬起来。


 


“要是她真到教育局告你怎么办?”


 


毕雯珺不屑地笑了笑,往前探了探身,“你知道教育局局长姓什么么?”


 


“?” 李希侃反应不过来。


 


“姓毕。”


 


“啊?” 还是没反应过来。


 


毕雯珺看他一副智商下线的样子,抬腕看了看手表,跟这个毫不讲理的学生家长活生生周旋了一下午,都快到放学的点儿了。


 


“快放学了,你下去接希雯吧。”


 


“你也姓毕…… 所以局长是你亲戚?” 李希侃的脑子还在Win98。


 


“是我老子。” 


 


李希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这么说的话你好像在滥用职权…… ”


 


毕雯珺从椅子扶手上站起来,摸了摸脖子,低头看着他,“不算吧,她估计没胆儿去告我。”


 


“可是…… 哎,你说我怎么总欠你这么大的情。这次希雯这事闹这么大——”


 


毕雯珺摇摇头,“撇开我老师的身份,我觉得希雯做得没错。这要是我闺女,我都得夸她干得漂亮~”


 


“……”


 


“希雯是个好孩子,但是家里女性角色的缺失和对亲生父母的疑问,可能会让她的成长比别人更难。”


 


“除此之外,还有今天这种来自外界的伤害。我教高中很多年,童年创伤的后果见得多了…… 以前我做不了什么,现在至少可以让帮帮希雯。”


 


看毕雯珺说得认真,李希侃有点感动,却更不好意思了,陷在转椅里有摸摸鼻尖又抓抓头发,不知道怎么回应。


 


毕雯珺也觉得现在谈这个有点过于沉重了,于是挂回之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靠在墙边欠嗖嗖地笑,“打算怎么谢我?”


 


这么一说,李希侃更挠头了,“你最近有啥想吃的吗?我给你做?”


 


毕雯珺脑子里突然飘来黄新淳带着家乡口音的嘲讽——“你找对象儿还是找厨子啊?”


 


也是。


 


“你还能有点别的吗?就知道做饭……” 


 


李希侃这一下午终于有了点笑意,“我除了做饭也没啥别的技能了啊,总不能说,要不我给您割个阑尾?做个包皮环切吧?”


 


好么,这么惊人的技能……


 


毕雯珺脸有点绿,靠着墙摆摆手,“不了不了,这俩我都做过了。”


 


李希侃自己挑的玩笑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怎么突然就聊起包皮了…… 混迹急诊多年练就的脸皮突然间薄得不可思议。


 


“得了,改天在外面吃吧,我订地儿,你请客,成吗?” 


 


李希侃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成,那再说。”


 


“走吧,接孩子去。”


 


——————


 


毕雯珺安排了副班主任组织放学,等他和李希侃走到教室门口,人都走了一半了,希雯背着书包正在屋里东张西望。


 


“雯雯。” 李希侃快步走过去,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


 


女孩在他肩头埋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地说,“爸爸,今天我在学校做了错事。”


 


李希侃把头抬起来,给她理了理刘海,“做错了什么?“


 


“我和同学打架了…… ”


 


“我做的不对。道馆的老师说过,在外面不可以随便动手,那不是高尚的行为。我不该这样做。” 希雯一字一句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却只字不提打人的原因。


 


李希侃摸了摸她的头发,半跪在地上,“嗯,知错就改是好事。但是——”


 


希雯突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把手里一直攥着地纸举到他面前,“爸爸,这个送给你。”


 


李希侃往后仰了仰头,把视线聚焦在有些皱的纸上,是一张画;一个头上戴着紫色蝴蝶结的小女孩牵着一个穿着同色上衣的男人,手里举着一只氢气球,背景里有圆顶的城堡,亮着彩灯的摩天轮和过山车,一大一小两个人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


 


画面的上方飘着彩带,上面用带着亮片的笔写着:我的一家。


 


“爸爸,毕老师说我是你的骄傲。”


 


“真的吗?”


 


李希侃眼眶有些发酸,把画卷好攥在手里,又抱了抱希雯。


 


“没错,你是爸爸的骄傲。”


 


—————


 


“你还回去上班么?” 毕雯珺站在教室门口。


 


“不回了,今天就不用麻烦你送希雯回家啦~” 李希侃牵着孩子跟老师道别。


 


毕雯珺点点头,觉得今天这事儿还有些东西要嘱咐李希侃,但又觉得回去发消息再说也无妨,就摆摆手说下周见。


 


“希雯,和老师说再见,还有谢谢老师。”


 


希雯看起来已经没什么不开心了,仰着小脸笑眯眯地说毕老师再见,说完又窜到李希侃怀里把自己撑高,跟毕雯珺挥手。


 


“毕老师你好像我另一个爸爸噢~”


 


李希侃的笑突然有点僵,“你哪来另一个爸爸?”


 


孩子不老实地在他胸口扭来扭去,一边比划一边解释。


 


“就是别人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我就好像有一个爸爸,和另一个爸爸。”


 


毕雯珺看着哭笑不得的李希侃,脑子里又冒出黄新淳那句——“打算给人孩子当后爹啊?”


 


行,人间预言家黄新淳。


 


这后爹我当。




















TBC but 不确定啥时候更




btw 大家好可爱啊 老毕要(喜)当(后)爹 评论里一水儿的当当当当 敲锣打鼓似的 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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